在坐上星际飞船之前,艾格也曾经迷茫过:自己现在的做法是否正确?
为了挣钱抛下孩子去往没有人烟的孤寂星球,真的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吗?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能改善家庭一贫如洗的局面。他原本妻子早亡,只能和女儿爱丽丝相依为命。现在,又因为经济原因失去了女儿的抚养权,只能把孩子交给条件优越的女方亲戚 。
后来,联邦政府出台了一个令人惊诧的法令:失业年满2年的18周岁以上40周以下的公民必须强制参加地外星球的拓荒工程。虽然事先声明各工程的承包企业会向劳动者发放高额报酬,但实际上人们都抱有怀疑的态度,认为这是一次当权者支配民众的徭役。然而艾格却对此深信不疑,他早就穷途末路,不在乎能否获得优厚的待遇,失去工作的他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赚钱途径。为了幸福的未来,他毅然踏上了前往异域的星际拓荒旅程。
目标是15光年外刚被命名不久尚待开拓的戈塔星。
此刻,这位父亲正坐在即将启程的星际飞船的载客舱中,一脸惆怅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飞行时刻表。而乘坐同一航班的其他劳工们则都忙着用座位前排的便携式通讯器和家人们做临行前的最后道别。看到许多人泪眼朦胧,哽咽失声的样子,艾格感觉自己也受到了气氛影响,于是便默默地打开了眼前的通讯器……
嘟嘟响过几秒通话音后,女儿爱丽丝披散着金发,娇俏可爱的形象渐渐出现在画面中。见此情景,他的内心不由泛起一丝温暖。
艾格适当调整了一下心情,用尽量平静的话语问候道:
“嗨,宝贝儿,你那里现在还好吗?”
只见画面中少女挠了挠金灿灿的额发,露出一副尚未睡醒的表情,奶声奶气回答道:“嗯,爸爸。爱丽丝……很好哦,就是现在有点点困呢。”
艾格疲惫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轻声道:“呵呵,宝贝儿真乖,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在学校里记得要听老师的话哦。”
“嗯,知道了”,少女懂事地说道:“爱丽丝可听话了,爸爸也要早去早回哦,爱丽丝还想听爸爸给我讲故事呢。”
艾格闻言一怔,强忍住内心的颤动,打趣道:“没问题!相信我,回来以后爸爸不仅要给你讲有趣的故事,还会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
“哔”
话音方落。
显示器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屏幕里女孩的笑容上,近地通信猝然被控制室的电脑强行切断了。广播里开始播放飞船即将发射的提示语音。
载客舱内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乘客们怅然若失的叹息声……
随着数十秒钟发射倒计时结束,汹涌而来的强大推背感突然震得艾格一阵眩晕。他发现四周泛起了耀眼的白光,座位底下钢铁的庞然巨物开始缓缓向前推动。无数细小的电光在光影中乱窜,飞船像一轮火红地朝阳从地平线上跃起,向着深空进发而去。
2.
黑暗中,微弱的光斑在闪动。时而朦胧,时而清晰,时而花团景簇,时而异象纷呈。
前往戈塔星的飞船正以0.5倍的光速匀速行驶着,艾格透过窗外看到宇宙美景,好似置身万花筒般绚丽多彩。
从出发至今已有三月,如今舱内的乘客们大部分都已经适应了失重环境下的日常生活,接下来众人便需要认真学习即将到达星球的相关应对知识,以便可以早日投入到为期三年的开荒工作中去。
虽然承包公司许诺给各位劳工的酬劳十分丰厚,但是与之相应的人身风险与精神考验也非比寻常。
稀薄的大气,低浓度的氧含量,夸张的昼夜温差,以及不规则的地壳运动等等都是在座之人不容忽视的重要课题。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那里没有其他可以交流的人类。劳工需要长时间忍受孤独劳作的寂寞并按时完成每人手里的工作任务。
若是不能在规定的时间里严守开荒进度而不幸使工程延期,那就很有可能意味着引起食品的短缺从而影响到正常返航。
“哼……早知道还不如呆在地球好呢。”
当艾格在熟悉《行星登录注意事项》时,离他不远处一个身着绿衣年龄大约18岁的瘦小男子正盯着窗外不停地发牢骚。
由于绿衣男骚话说得太兴起,严重妨碍了艾格的学习,艾格只能停下手里的事走上前去,搭住对方的肩膀道:
“说给谁听呢?杰克。”
名叫杰克的人悚然一惊,身子瞬间僵硬,他慢慢转过身来,待看清来者是艾格后,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呼……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
艾格笑道:“怎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杰克一撅嘴:“啊呸,我就发个牢骚。别的倒没啥,就怕被给监察机器人偷偷录音,到时又得被抓去做功课。”
艾格笑意更甚,挽着杰克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
“嘘……谁让你说想溜回去来着,监察机器人就喜欢教育你这样明明上了飞船还三心二意的人。”
杰克闻言颇不服气:“切,实话实说罢了”
这般看似随意的打闹,实际上却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小插曲。由于航行苦闷,劳工们便想出了种种办法来宣泄自身的负面情绪:party运动,园艺栽培,物理实验,聊骚话等等。当然,也有许多人因为自暴自弃染上了赌博,酗酒,聚众斗殴等不良恶习。每当有人做出错误行为时,监察机器人便会强制出动将各个违禁现场一扫而空,限制某些劳工的人身自由直到他们能按照飞船上的规律来约束自己。。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像艾格自己就见过好几个因思乡心切而频繁做出违禁事例的屡教不改者。这些人的下场往往十分凄惨,遭到电疗和强制服药者不在少数。
所以,当相当一部分想要“搞事”的劳工见识过厉害之后,无不选择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过日子。尽管有些人也曾打通过控制室令机器人瘫痪的主意,但因为控制舱和载客舱始终处于完全隔离的状态,故而这类计划最终无从实施。
3.
自从来到了戈塔星之后,艰苦的开荒生活就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起来。
艾格被分配到的任务是行星地表通讯设施建设。然而当地因为大气稀薄的缘故,经常会有临近恒星突如其来的能量爆发影响到正常施工。
每当遇上这种情况时,他只能陪同工友们拖着沉重的维修器材赶往现场救援。
某日,为了修复三日前被宇宙射线影响到的通讯基站,劳工们正忙着加班加点干活。
搬运器材的途中,艾格不经意地往天上瞧了一眼,却惊愕地发现原本高悬于半空中的深红色星球在一瞬间不可思议地膨胀了数倍。还未及等他反应,一股前所未见的高速带电粒子便流裹挟着狂风迅速向地面袭来
“风暴来了!”
“快走!!”
艾格当机立断朝身边的人大吼起来。他挥着手向前奔跑,身后的信号塔因为被风暴击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破碎的铁片如雨,纷纷从空中坠落
劳工们尚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行动,就一个接一个被铁片砸中,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齐齐失去意识,软倒在地上。
狂风肆虐,艾格和他的工友们无一幸免。
时间流逝,只能任由黄沙将彼此的身体掩埋……
4.
艾格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梦境。在梦里,他回到了地球,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妻子清丽的倩影,女儿灿烂的笑容,家里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的模样,崭新的家电以及各种便利的智能终端一应俱全,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仿佛围着自己打转。
可是他明白,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只是自已臆想出来的虚幻场景,所以他必须醒过来,通过踏踏实实的努力把梦想与现实的桥梁一步步构筑起来。
当艾格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并不是在一颗一无所有的荒芜行星上。眼前是一个宁静整齐的办公室。自己的正对面则坐着一名嘴上留着两撇小胡须,戴着一副稍显文气的黑边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性。
这个男人看艾格恢复了意识,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向他提问道:“姓名?”
艾格楞了一下,虽然尚未搞清目前的状况,但他还是如实做出了回答:“艾格.布朗特。”
“年龄?”
“29岁。”
“家庭住址?”
这下艾格没急着说,反问道:“先生,您到底想干什么?能跟我先解释下需要问这些问题的理由吗?”
男子目光一凝,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没好气地说道:“有人报警称你躺在百利商店街马路中央妨碍公共交通,所以我们将你带回来了,这里是警局!”
“啊?”艾格闻言着实吃了一惊。话说上一刻还在荒凉的行星表面躲避突如其来的能量风暴,怎么下一刻竟遭到警察逮捕,在此处遭受莫名其妙的审讯。
问话的警官眼瞧艾格吃惊的样子不像作伪,一时不由有些泄气。但为了弄清嫌疑人身份,还是找来了户籍信息管理中心的查询机进行资料比对。
过不多时,只见查询机中伸出一个吸附式的金属片搭上了艾格的手臂采取组织样本,接着又对他的脸部进行了几次简单的扫描。终于,数据出来了:
“艾格.布朗特2066年1月22日出生,家住XX州XX市,于2095年7月1日乘坐霍特号宇宙飞船前往戈塔星参加开荒工程期间由于未知原因失踪,目前下落不明……。——2125年3月22日”
除了失踪信息外,查询机上还林林总总地显示出了一些家庭成员以及工作履历等内容。
看完解析出来的数据,无论是问话的警官以及艾格自己都吃惊不已。
“2125年?我这是在做梦吗?30年后?”
此时的艾格心中——惊恐,不安以及激动等多种情绪相互交织着。尽管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但他还是急于希望通过眼下这个机会知道某些答案,只有知道这些答案,他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的付出是否拥有意义……
于是他紧紧注视着面前这位警官的双眼,认真地问道:
“请问您怎么称呼”
“布兰.柯沃特”
警官也给与了同样认真的回应。
“那么,柯沃特先生,能请您帮我联系上我的家人吗?”
对此警官友善的说“虽然我很愿意为您效劳。可是很遗憾,先生,我现在并没有办法联络到您的女儿”。
艾格一惊,忙问道:“爱丽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不不不,先生,布朗特女士现在过得很好,她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更加杰出优秀,只是因为身份敏感,不是非常轻易能够见面。”“请看看这份新闻。”
柯沃特用投影播放了最新的网络报道,上面注释着醒目的红色标题——《联邦议员第三次商讨修改移民法案》,下方的配图中赫然是一名神采风扬的金发女性在演讲台上侃侃而谈,台下万众瞩目的情形。
虽然画面中的女郎同女儿小时候的形象气质早已大相径庭,但艾格还是在看到图片的瞬间一眼认了出来。他感到心头有一股暖流上涌,数不尽的欢喜与感恩在心中滋生:“感谢上帝,感谢您让我见证了一切,爱丽丝正在用她的双手改变这个世界。”
5.
“先生,您要去见她吗”
布兰.科沃特警官盯着艾格的脸色,很想知道这位失踪已久的父亲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
艾格摇了摇头。
说道:“ 我想先调整一下心情后再做出决定。毕竟已经分别了那么多年,就算现在见面,她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吗?”
“我想她肯定能接受的。警官平静地说道。“这是一场意外,不是吗?你现在看上去还那么年轻。30年的时光在你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要和她耐心解释,她一定会理解你的苦衷的。”
“可是我……根本没有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脸出现在她面前。”艾格捂着头痛苦道。“而且你看到没?她都已经那么大了,还那么出色。一个落魄的,却跟女儿差不多年纪的父亲突然出现,谁能相信?”
“醒醒吧,布朗特先生。”警官气愤地一拍桌子。
“没有人可以预测到事情的结果。你这个胆小鬼。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敢去见吗?相比她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和坚持,你这点微不足道的犹豫,简直荒唐可笑。”
“你……!”
艾格闻言咬紧下唇,一张脸胀成猪肝色。想要辩驳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叹息道:“你说得对,我一直是个逃避者。”
6.
首都市区,某高档住宅内。
晚上8时,爱丽丝.布朗特正在撰写新一期的工作报告。
她从移民法案修改会议开幕之日起便没日没夜地投入了紧张的忙碌之中。频繁的记者会,数不清次数的演讲,上方领导和下面群众的责难议论以及各种事态的轮番轰炸已经让她的身体疲惫不堪。
可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她仍旧在坚持。今年是父亲失踪的第二十个年头,她依然没能得到当初那一批“失踪开荒者”的任何消息 。这个事件当初被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却早已时过境迁。他认为父亲肯定还在那个星球的某个角落。所以她才会不遗余力地推进移民法案的修改,让更多的民众去了解、认识那颗星球 。她相信,总有一天父亲失踪的消息会露出水面。
“大小姐,沐浴的时间到了”衣着朴素的女佣站在门外提醒道。
“再等会儿,马上就来” 爱丽丝依然手头不停,快速地敲击着虚拟键盘
女佣看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凌晨6点,爱丽丝感到眼皮打架,困倦疲劳的状况已经十分明显,过了半晌,她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个字符后,终于在虚无的迷梦中沉沉睡去。突然,室外传来一阵铛铛的金属敲击声,逐渐越来越响,越来越重。门外女佣啪地一声推门进来,爱丽丝被猝然惊醒,便听她喊道:“大小姐,快跟我来!有歹徒正聚在宅邸门口”
爱丽丝身子一颤,顾不得披上外套,尾随着女佣匆匆跑出房间,路过走廊时正巧见到一些衣着破败的民众在外院大铁门处打砸。 拉着横幅高喊“我们不要移民!废除奴役法案!人类属于地球!”
爱丽丝短暂地失神了一会儿,刚反应过来便被女佣拉到了一个由弧形玻璃门构成的房间前,听她说道:“大小姐,记住!躲在里面不要出来!只要在这个屋里,你就是安全的。”
“维拉!”
爱丽丝大喊一声,颤抖地拉住了女佣的袖子,一滴滴泪水如珍珠般从脸颊滑落,呜咽道:“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只是想让爸爸……让他们把爸爸居住的地方变得更美丽些,更舒适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有人来妨碍我,我只是想再见到他一面而已啊啊啊”
女佣伸出白净的手轻轻地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温柔而又坚定地说道:
“大小姐,您已经去过戈塔星266次了,难道还不明白吗?在那个充斥着戈壁荒野的星球,失踪的人根本不可活下来呀。”
我离开地球之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等我穿上小裙子你们就完蛋啦》、《好感度破亿的病娇缠上我了》、《无尽宇宙探索指南》、《我穿越到了全是女生的世界》、《我穿越到全是女孩子的世界》、《星门》、